第(2/3)页 探春说:“我因想着太太事情多,而且连日不在家,于是没有回。只告诉了大嫂子(李纨)和管事媳妇们,整饬了几次,近日好些。” 贾母忙说:“这个不能小看,你姑娘家,如何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耍钱,就保不住要喝酒,既喝酒,就免不得半夜开门关门。又买东西,又呼这个来,那个去,人一杂,趁便就藏进了贼和奸和盗,那就什么事做不出来?况且园子里边都是丫头媳妇们,遇上盗贼丢点东西倒事小,再有别的事(趁机通奸或者硬行强奸),就大了。所以这事岂能轻恕?” 探春听了,就默然归坐。凤姐虽然还是有病,但见贾母这样说,就忙说:“偏是我又病了。”(意思是前段看管不严和追究不甚。)于是命传林之孝家的等总理家事的四个媳妇到来,当着贾母的面申饬了一顿。贾母命令即刻就去查头家局主也就是招聚赌博的窝主来。 林之孝家的见贾母动怒,不敢徇私,于是忙到园内传齐人开会,一一盘查,互相揭发,最后终于不免水落石出,查出大头家局主三人,小头家局主八人,参与赌博者二十多人,都带来见贾母,跪在院子里磕响头求饶。贾母先问大头家名姓。原来这三个大头家局主,一个就是林之孝家的姨亲,一个就是园内厨房内柳嫂子的妹妹,一个就是迎春的奶妈(乳母)。贾母就命把骰子和牌一并烧毁,所有的赌资入官分散给众人,把为首的大小头家每人四十大板,撵出,不许再入,参与赌博的每人***板,革去三个月月钱,转入厕所去负责打扫厕所。又把林之孝家的申饬了一顿。林之孝家的见她的亲戚也被揭发出来在内,给自己打脸,自己也觉得没趣。那迎春本是个厚道怯懦的人,所以她的丫鬟和奶妈都为所欲为,甚至经常欺负偷拿她的东西,如今闹出这样的她奶妈当了大头家的事儿,倒也属于事出必然。迎春只觉得没意思。 黛玉、宝钗、探春等见迎春的奶妈也在被责之列,怕迎春没面子,就都起来向贾母求情,说:“这个妈妈素日原是不玩的,不知怎么也偶然高兴玩了玩。求看二姐姐面上,饶她这次吧。”贾母说:“你们不知道。这些奶妈子们,一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们儿,就偏多生事,比别人更可恶,我都是经过的。况且正要拿一个做法(杀贵大),恰好就遇见了一个。你们别管,我自有道理。”大家也不便说了。 奶妈子数量不少,贾宝玉就有四个。 饶是这么吃,还都气血亏弱。 一时贾母要睡晌午觉了,大家也就散出。因为都知道贾母生气,所以谁也不敢回家,都在原地侯着,看醒了之后还有什么事。邢夫人也去旁边王夫人的家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去往园内散散心来。刚走到园门前,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头,一个十四五岁的名唤傻大姐的笑嘻嘻走来,手里拿着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低头一边瞧,一边只管走,不防迎头撞见邢夫人,抬头看时,方才站住。邢夫人于是说:“这痴丫头,又得了什么狗不识这么欢喜?拿来我瞧瞧。” 狗不识就是狗不认识的东西,也就是骂这丫头是狗。这傻大姐是新挑上来给贾母提水的粗使丫头,因为长得身肥面阔,两只大脚,干粗活倒是爽利,智商心性就顽钝了,一点知识没有,办事说话,常常在规矩之外。贾母因为喜欢她能干活,而且说话常令人发笑,所以就起名给她叫“呆大姐”——这个大姐不是大姐姐的意思,二是当是的丫鬟一称大姐,大姐等于现在说的小保姆。贾母经常闷了就逗她取笑一回,并不避讳,所以又管她叫“痴丫头”。 这丫头也得了这个利,如果贾母不使唤她时,她就入园来玩,也没人多敢管她。近日正在园内掏蟋蟀时,忽在山石背后拣到了一个五彩绣的香囊——从这地点上看,似乎是那次司棋和她表弟相闹着玩的地方——倒是绣的华丽精致,只是上面绣的并非花鸟之类,而是绣了两个人赤条条地相抱着,盘踞着腿儿。这痴丫头原是不懂**春意,就心下里盘算:“敢是两个妖精扭着打架?或是两口子打架?”左右猜解不出来,正要拿给贾母去看,不想出园子正撞见了邢夫人。听见邢夫人如此说,就笑说:“太太真个说的巧,真个是狗不识呢。太太请瞧一瞧。”说着,就送上去。 邢夫人接来一看,吓得好像尼姑看见了春宫图,连忙死紧攥住,忙问:“你哪里得到的?”傻大姐说:“我掏蟋蟀在山石上捡的。”邢夫人说:“快不许告诉任何人。这不是好东西,连你也要打死。”这傻大姐听了,吓黄了脸儿,说:“再不敢了。”磕了个头,呆呆地去了。邢夫人忙把它塞在袖子里,心中十分罕异,揣摩这东西从何而来,怎么到了这满是未出阁的小姐和丫鬟媳妇们的园子里来了,于是且不露声色,先回自己住处了。 这边也有人忙着到凤姐那边去,原来,那管厨房的柳嫂子,见自己的妹妹被打板子要驱逐了,这倒事小,那一些和柳家不睦的,就开始出来告柳嫂子,说她和她妹子是合伙,她妹子出面组织,聚赌抽头和钱其实和她平分,把这话告给了凤姐那里。——这大约也属于反右扩大化吧。 柳嫂子得了这消息,也慌了手脚,因想着跟怡红院的人最熟最好,忙走来悄悄地央求晴雯、玻璃等人。玻璃就告诉了宝玉。宝玉就去对平儿说了。平儿于是去找凤姐。 那凤姐正歪着,不等平儿开口说话,就先说到:“你来的正好,刚才又出来一件事:有人来告柳家媳妇,告她和她妹子一起开局聚赌,所有她妹子做的,都是她做的主。我想,你平日总劝我多一事不如省一事,能多闲一时心,自己保养保养也是好的。我因听不进去,果然应了些(淅淅沥沥),先把太太得罪了(因为尤氏的事),而且自己反赚了一场病。如今我也看破了,随她们闹去把,横竖还有许多人管着呢。我白操半天心,倒惹得万人咒骂。我且养病要紧,就是好了,我也做个好好先生,得乐且乐,得笑且笑,一概是非都凭她们去吧。所以我只是答应着知道了,摆不到我心上。”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