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溯洄-《寒山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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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监看了半晌回头,却发现身边人已经不见了。

    很快从殿里传出一声嘲笑:“别看了,人早就走了。”

    云监:“……”

    .

    洛元秋没有骗云监,方才她是真的看见了西北方天空上出现了一个虚幻朦胧的影子,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她仍是察觉到了危险。

    沿着宫道向西北奔去,她跃上屋脊,衣角带起一蓬积雪,身姿灵活矫健,便如攀越山岭一般,几步从飞檐一角跳跃到对面的宫殿。途经一座花园时她从冰雪中嗅到了一股腥臭,在墙头四处张望,突然有人喊道:“师姐!”

    洛元秋向下看去,见柳缘歌抱着琵琶站在雪地上朝自己招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她当即跃下,疑惑道:“师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柳缘歌道:“弹曲儿呢,要不要一起来听。”

    洛元秋低头打量躺在雪中的人,蹲下将他翻了个身。那人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咒,灰白的眼睛毫无神采,她心头涌起一股厌恶,起身淡淡道:“你们遇上咒尸了?驭尸人在何处?”

    她手中青光剑应声而出,显然是准备大开杀戒,柳缘歌忙道:“用不着你出手,她已经被我赶跑了。”

    洛元秋看着她怀中的琵琶,道:“宛月呢,她一定和你在一起吧?”

    柳缘歌听出她言外之意,不悦道:“在那头呢,她说听了我的琵琶之后心很乱,需要静一静。真是可笑!若是没有这把琵琶,我们用什么赶走六王妃?就凭她手里那把刀吗?”

    洛元秋道:“你用琵琶弹了什么曲子?”

    柳缘歌立刻恢复了笑容:“想听吗,来,我给你简单的弹一首。”

    说着她抱着琵琶拨弦轻拢,墙那头很快传来敲击声,林宛月气息奄奄道:“别弹了,再弹下去我的心魔都要起来了……师姐,你快走,别留在这里了……”

    柳缘歌不去理她,只顾自己弹着,曲终后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洛元秋。

    林宛月的声音传来:“师姐,你没事吧?”

    洛元秋认真道:“弹的明明很好,这首曲子是不是在山上的时候也弹过,我有点印象。”

    墙那头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倒,柳缘歌欣喜过望,道:“你竟然还记得,就是那首曲子!它叫……”

    “相见欢,”洛元秋道:“好像是这个名字。”

    柳缘歌感动的眼含热泪,若不是怀中有琵琶,她就要扑上去抱着洛元秋了:“师姐!果然,我就知道只有你才是我的知音!以后你想听什么我都弹给你听,只要你开口,我一定——”

    突然脚下大地剧烈一震,洛元秋一把扶住柳缘歌,两人同时低头看向地面。

    林宛月从墙外翻了过来,道:“出什么事了?”

    柳缘歌抬起头,困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天空的西北角上一个模糊的黑影从云后出现,向着四周无声伸展开来,仿佛有只巨兽凭空出现,投下的阴影霎时将皇宫笼罩在其中。

    紧接着几道光束贯穿云层,那黑影被迫收拢身影,化作一团漆黑的云敛入云层之中。那几道光追击未果,云后电光疾闪,不多时便朝地面回落,如流星一般拖着长长的光尾,在半空旋转着向某处聚集而去。

    洛元秋脸色骤变,抓住柳缘歌朝身后一推:“当心!”

    那几道光束归于一线,黯淡瞬息之后,随即如莲花般层层绽放,瞬间爆发出极为强烈的气劲,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柳缘歌还来不及说话,仿佛被人用力一撞,在这股冲击之下猛然栽进了雪里。洛元秋手中青光展开,化作一道屏障挡在两人面前,这才勉强抵挡住了这番冲势。

    此时已经看不见林宛月的人影了,洛元秋眼中倒映出一抹光亮,立刻在身前画了道符,大声道:“还没完,先别起来!”

    下一轮冲击在她话音落下时席卷而至,大有山崩地坼之势。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洛元秋眼前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勉强在雪地里摸索了一番,终于摸到了一个人,忙问:“怎么样了,师妹你还好吗?”

    她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声,柳缘歌虚弱道:“师姐……那是个死人,我在这呢。”

    洛元秋赶紧来到她身边,连刨带挖把她从雪里救了出来。柳缘歌咳了几声,转身去挖雪里的琵琶,洛元秋道:“宛月呢?”

    柳缘歌顿时抛下还在埋在雪里的琵琶,提起裙子喊道:“林宛月!林宛月!人呢?!”

    脚下传来幽幽的声音:“别找了,你踩到我的手了。”

    柳缘歌连忙把她从雪里拉起来,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没注意到?”ggdown8

    林宛月一手紧握着刀,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答道:“就在师姐叫的时候,我怕你出什么事。给你,你的琵琶被我捡着了。”

    她另一只手拖出一把琵琶,显然是用自己半边身上护住了它,才不小心让雪给埋了。柳缘歌见状心痛道:“还管什么琵琶不琵琶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还能弹的了?留着它在眼前添堵吗!”

    林宛月眼中一亮,道:“真的吗,你以后不弹琵琶了?”

    柳缘歌:“……我说说而已,你也不必这么快就当真。”

    在一旁听着的洛元秋默默将头偏过去,主动离她们远了些。

    寒风中硝烟散去,露出满地狼藉,园中的山石树木皆已东倒西歪,中央那座亭子连盖顶都被掀飞了,只留下光秃秃的四根支柱。细雪迎风轻轻飘落,残留的碎光悄然散开,没入风雪之中。

    洛元秋任由雪花在指缝间融化,安静站了片刻,慢慢闭上了眼。

    柳缘歌问:“这是什么法术,谁施展的?不是说宫中禁魔的阵法吗?”

    林宛月道:“御守结界已破,恐怕法阵也失去作用了。”

    “这不是法术,”洛元秋忽道:“这是一道咒术。”

    柳缘歌看了眼西北方的天空,道:“什么咒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洛元秋张开手,一片碎光静静躺在掌心上,她轻声说道:“明咒。”

    .

    一刻之前。

    剑锋交错,灵光一掠而过,眨眼间便掀起海啸般的气浪,轰然一声荡净周遭积雪!

    景澜持剑下落,爆起的剑光轻易便将反抗者镇压在下,剑上红光微闪,锋芒逼近,咒师被迫后退,手中长剑瞬间断成数段,飞旋着从后向景澜袭去!

    景澜冷冷道:“还不束手就擒吗?”

    她两指微并,身影骤然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咒师身旁,赤色剑影当空斩下,轰然爆发出雷霆般的剑气!

    强压之下,咒师早已无力支撑,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握剑强撑,狞笑道:“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没到认输的时候……今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景澜旋身一跃,落在石堆高处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就等死吧。”

    她手成剑式,光芒环绕,几柄小剑幻化而出,朝着咒师疾飞而去!

    咒师反握住剑柄,默念咒语,准备要做最后一搏,动作忽然一滞——

    漫天飘雪蓦然回荡,仿若一席薄帘被撩起,一声轻微的响声过后,咒师的眉心如同被利器贯穿,一道鲜血缓缓流了下来。

    他面上仍带着几分茫然不解,直到鲜血顺着眼睑淌下,眼前被血色蒙住,再也无法握住手中剑,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为时已晚,在他胸前一道突然多了道剑伤,鲜血汹涌而出。他颤抖着捂着伤口跪倒在地,余光看见一柄小剑落在自己身后的影子上,难以置信道:“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会影术!”

    景澜手指微勾,那插在咒师影子上的小剑没的更深。她在咒师哀嚎声中将手轻按在半空,一根几近于透明的丝线出现在面前,接着数不清的丝线在身侧亮起,构成了一个如茧般光芒闪烁的外壳,将她层层环绕住。

    “你以为我看不见吗?”她眼底微微露出嘲弄之色,淡淡道:“只凭这些手段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下辈子再重新来过吧。”

    她只手巧妙避开丝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精准无误找到其中最重要的一根,指尖一挑一折,困在她身周的丝线顿时松散落下,茧不复存在。

    她走到那咒师面前,一脚踢开他的咒剑,咒师望着她,眼含怨毒,咬紧牙关道:“教中必定有内鬼,否则你怎么可能学会影术?!我不信……我的咒术天下无双,绝不可能被人识破!我要将此事告诉教主,找出内鬼,然后把他做成咒尸……”

    景澜道:“别计较这些了,输了就是输了。”她慢慢走出废墟,两指一抬,随着最后一柄小剑收回手中,身后咒师再无声音。

    “给我……”

    冰冷的气息如寒雾般涌来,眨眼间覆盖了整片废墟,那声音也由远及近,仿佛惊雷在耳边炸响:

    “把东西给我!”

    景澜倒提长剑,身姿轻盈跃上高处,头也不回向前奔去。那气息阴冷潮湿,如一线潮水在她身后追逐,所到之处皆被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

    景澜攀上殿顶,回剑划出一道弧光,四方宝顶上光芒闪动,似与之呼应,一道金光屏障立刻拔地而起,黑雾撞上瞬间霎时向后退去。随着雾气消散,一人出现在景澜面前,竟是方才那已死去的咒师阳镇!

    景澜负剑而立,寒声道:“谁在装神弄鬼?”

    阳镇胸口上的剑伤还在向外不断渗血,他双目无神,向前走了几步倒在地上。一名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高冠博带,着古时儒士衣裳,眉宇间充满戾气,他执扇遥指站在高处的景澜,道:“交出来。”

    那声音回荡不休,金光屏障发出当的一声震响,一道裂痕从中心向着周围飞快延伸,屏障瞬间崩解碎裂,化为齑粉!

    几道黑雾有如生命一般聚起袭向景澜,景澜以剑抵御,疑惑道:“你是谁?”

    “我是谁?”那人重复了几遍,神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我是谁?我是谁?!”

    他手一挥将几道黑雾收回袖中,一脚踩在尸首上,望着天空道:“我就是我,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神。”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黑影覆盖了天空,仿佛一只吞天食地的凶兽,带着令人颤栗的恐怖气息在云端显现。

    那儒士微笑着伸出手,道:“把镜心交出来。”

    从他袖内迸发出浓重的黑气,瞬息间再度朝景澜袭去!景澜一剑挥退,尚未抽剑回身,却被黑气化作锁链紧缠在剑上。那黑气如有实质,慢慢渗进剑身,剑锋以目力可见出现腐蚀的痕迹,中间一线红光也随之黯淡下来。

    景澜反手将剑朝着儒士掷去,黑气立刻从剑上散开,只听铿然一声,眼看剑就要刺中儒士,却硬生生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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