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大结局(中)-《老马的末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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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村长时我算过,咱屯里每年去世的人平均八个,今年少了明年肯定多!早晚要走,看淡些吧!再者说,我这不来了嘛,我一有空寻你吃饺子喝西凤拉二胡。”老马拍了拍行侠的背,像在宽慰自己。
两人话别,老马回家。到底,担心行侠老伴手抖是大病的话也没说出口,这个家庭现下如此面目,少个坏消息等于是好消息了。
九月开学季,学成也顺利入了学,而且和包芸香坐前后桌,两人的课外生活几乎形影不离旁若无人。虽不说话但是语数作业、自然课活动、体育课等他表现良好,受到了老师们的好评。新环境新老师减轻了学成的上学压力,重读四年级已学的课程对学成来说轻车熟路,期末好成绩也减小了他的压力。镇上小孩反应慢些,虽有孩子背后叫他哑巴,好在同学们对城市小孩的仰视冲抵了不会说话的歧视。
这边学成在慢慢变好,那边的雪梅却受了情感一击。开学后陈络对她忽冷忽热女孩摸不着头脑,直到国庆前有同学暗地里道破玄机——关盈盈和陈络师兄在一起了。雪梅不敢相信,整个国庆一直在外面反思,恍觉世界颠倒三观震碎。她没有向师兄讨说法也没有朝最好的朋友点破,雪梅暗地里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所以淡淡退出,此后专注自己的司法考试。受伤当然有,只是一个人在哪里耕耘便会在哪里收获,她爱师兄远不及她爱自己及家人,也许这个局面是命中注定。只可惜,钟雪梅对男人的信任又一次被降格。
关盈盈大一暑假回东北跟师兄一起坐飞机,她跑去师兄的城市玩了好几天,直到将自己献给她仰慕的人。季女孩、风发青年,早早尝禁果所以早早食苦果。关盈盈处下讨好的姿态使得她不愿拒绝,大二上学期、大四上学期两次为爱堕胎,爱得不平等注定不长久,可怜这个女孩误了学业伤了身体最终受尽耻笑惨惨收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九月底晓棠发现生理期没有按时来,一时惶恐火速检测竟发现怀上了。她忐忑不安不敢确定测了很多次,直到国庆前去了趟医院。思轩久旱逢甘霖每日要求欢,晓棠瞒不住说了出来。思轩先吃惊后狂喜,抱着晓棠在家里不停地转圈圈。
“怎么办?慢点你别……”晓棠捂着肚子好个担心。
“还能怎么办!结婚呀!来,让我先求个婚!”思轩将晓棠放好,从手边拈了束干跪地笑问:“宝儿他妈,你愿意嫁给宝儿他爸比吗?”
“去!”晓棠见他嬉皮笑脸不正经,一把推开思轩的脑门。
“没反对等于同意咯!赶紧买票,国庆找我妈谈婚事!”
“大概……我算了下……应该是在澳门玩的时候怀上的。”晓棠羞涩。
国庆两人回了趟江西赣州,晓棠害臊没有直接见思轩父母,等思轩向父母再三表决要立马结婚之后,父母大概猜到了女方怀孕的事实。国庆的最后一天,思轩组局让双方见面,原本初见良好,当思轩母亲问出晓棠确有身孕后实属无奈,答应了帮助筹办婚礼,同意两人元旦回来仅参加婚礼即可。思轩母亲是赣州一家医院的护士长,父亲是做家具的生意人,家底殷实家风严肃,如今被赶鸭子上架不知该喜该忧,何况女大男三岁半、女方未婚先孕,倘说出去也不知亲戚脸上是展是皱。
国庆后老马过七十三的寿,此时行侠已上班,一家人本想简单吃个饭,毕竟高三的父子俩耽搁不得。谁成想那天马俊杰主动打电话,开着车带着妻儿一家提着大礼前来祝寿,像是替补父亲没有活到的寿辰。
死亡的悲伤与岁月的无情很快被高三的急迫所淹没。老马每周日会给厚照打一通电话,通气仔仔这边的学习动态,后觉建个高三微信群更便捷,于是村长变成了群主——“老马家高三互助群”应运而生。两个高三生每天在群里分享一道理科题、晒出当日的英语学习打卡界面,桂英凑热闹每天在群里晒自己的减肥进程,致远每晚在群里打卡自己课外写的文章读的书,老马作为群主每日晚上将漾漾的作业拍照后发进群里,然后第二天早上十点钟点名统计所有人昨日的进步情况。
饺子店倒闭了,为了让漾漾随时吃到新鲜的饺子,在家无聊的老马发挥剩余价值开始和面包饺子。一次不成两次,直到做了半个月之后他才掌握了包饺子的要义。谁想一入面食深似海,从此豪宴视无睹,老马一发不可收拾,从饺子开始到滋卷、月牙饼、煎饺、麻食、馄饨……凡女儿孙女爱吃的他势必不厌其烦地做。
“这七十岁的老头谁说也不听,非要下洞。洞在青州城外,云门山上,深不见底。亲家说你先下条黄狗试试深浅,他却说大不敬不可不可。最后不得已,宗族人把他用篮子和草绳放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李清到了洞底,里面坑坑洼洼黏黏糊糊他走不稳,摔了几跤晕了几回,饿了吃青泥渴了喝泉水,就这么不知在洞里摸索了多少天,终于找到了光亮处,他奔那一星半点的光亮蜷着身子往外爬。外面人早当他死了,丧事也办了,他呢历险了好几月才爬出来,出洞一看真个是神仙府邸,如书里的蓬莱岛听闻的方丈山。忽来一个童子喊他,领着李清去见仙人,仙人测试他说……”
“睡着没?”桂英下班见父亲摇头晃脑地给女儿讲故事,调儿古里古怪,腔儿不洋不土,也不知漾漾能否听懂。
老马挤挤眼,悄默默出了房关了门。
“你怎么那么多故事,咋没见你给我讲过?”
“东传点西看点、听秦腔捞点、看电视再筛点,人搁我这岁数,谁没点故事呀!”老马将桂英引到餐厅,从微波炉里端出一盘温热的滋卷来。
“我就料到你做了吃的,所以在公司没怎么吃!诶她爸爸说他今天回来不?”桂英也没洗手大口吃了起来。
“回。周三两节自习,估摸九点四十到家!”
“哦!仔仔脸上的疙瘩轻点儿没?”
“还那样!我煮的豆子汤、他奶说的沙葛金银决明子炖汤——没用,还不如吃瓜来得快!这两天每晚我给他买两片沙地瓜,年轻火盛刚好压制!”
“西瓜不能天天吃,哎你以后少做韭菜的,味儿真大,整得漾漾跟我天天一嘴味儿!”女人吃完拍拍手抱怨。
“其它配料也不好吃呀!”老马收拾空盘子。
“诶大,跟你说个事儿,棠棠怀孕啦!国庆她跟那小男友回去见对方父母,今天才告诉我,藏得真够深!”桂英担心、高兴也嗔怪。
“年轻人!再说她那年纪也该怀了,你妈那岁数早生了三个咯!”
“‘该’?这年代没钱谈什么‘该’呀!现在大把不生孩子的,八零九零后没结婚的多得吓死你!”
“也是!买不起房、入不了户、上不了学、没钱结婚、没钱投教育,现在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是难多了!瞅瞅马斌(行侠儿子)压力大成啥样咯?我看着都难受!”老马长叹。
“可不!时代变了,我要是晓棠我也不生,好在那小男友家境还行,我听她说对方父母一听她未婚先孕不太高兴,但看在孩子份上也没表露!管他呢,反正元旦结婚的时候我跟星儿过去给她撑场子,娘家总得来点儿人吧!我现在可爱参加婚礼了,从没觉着婚礼这么热闹……”
对于晓棠突然怀孕结婚,桂英近来表现得异常激动,多次主动约两人吃饭,询问他们对以后的安排,倒是一个亲姐姐云淡风轻不闻不问。
深圳的农批市场已经解封开始正常运营,晓星的豆子事业搞得步步为营,自家豆子卖完后开始帮别人卖。一样豆子便换了一个卖家一个买家,为了让双方彼此满意她不遗余力地周旋,连月来每月电话费没下过五百块。这么些活她一个哪忙得过来,时而请小麦过来帮忙记账算钱,时而请维筹一块联络邮寄。她陕西豆子的名声很快在农批市场传开,人见她手里的东西好价格廉,这种从农民到销售商的直接对接受益了很多人,她作为中间人忙得常没空吃饭,好在钟理一直默默帮他安抚两边、照顾孩子、买饭做饭。
十几亩豆子的高峰采摘期已过,现在晓星除了照顾庄稼主力帮垣上人卖豆子。一斤豆子比外面收的高出几毛钱对人均两亩豆子的包家垣人而言已属大好消息了。自从接过村里人的售卖工作后,她几乎天天往镇上物流站跑,却鲜少去找鸿钧。一来她干活时穿得粗糙满脸土灰羞于见他,二来寄了豆子她顺便要去镇小学接儿子和芸香回家。送两孩子上学的事情说定由钟理负责,接两孩子回家多半是芸香爷爷操心,她偶尔顺路。
对于妹妹怀孕、结婚,什么年龄经历什么事情,她看得很淡,回乡后除了远远地担心棠儿给不了妹子更多的。她们姐妹前半生的亲密陪伴足够享用一生,往后她只愿待在小垣上偏安一隅潜度时光,与大自然同步工作,和太阳一起上下班。辞别城市,诀别繁华,与天地结交,与虫鸟相伴,与大地对望,包晓星从没后悔离开城市。
事业有了起色、经济逐渐好转,女人在故乡了十个月一步步建立根底,眼下安全未来有保障,如此怎不高兴?人一高兴身体也跟着被激活,绝经两年的女人忽然来潮,也是一喜。
十一月底又传来喜讯——小贤怀孕了。桂英算好预产期在明年七月,那时两小伙刚好结束高考报完志愿,她回乡陪产孩子们又可以回屯耍耍。女人乐不可支频繁地朝老家寄去各式孕妇装、孕妈妈奶粉、婴儿用品之类。老马高兴得无以言表,除了打钱别无其它表示,可惜全家人皆瞒着厚照,不知此等喜事怎么说明,老马摩拳擦掌运筹帷幄将这一难题揽了过去。
这半年马桂英又劳碌又喜庆。十二月中,李玉冰私下请她吃饭,表明要离开南安集团出国生活,于马经理而言此举在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你……这个时候怎么出国?你说的是出国工作还是……”西餐厅里,桂英望着吃不饱的牛排皱眉不解。
“出国生活,带着菲菲和萌萌。”
“呃……”
“出国也不难。我大舅在美国洛杉矶待了二十年了,他有渠道的,也一直在催我移过去。我大学毕业本来要出去的,赶上我父亲生病去世耽搁了,二十多结婚后这个念头还在,至少想把孩子送出去,结果……直到遇到老钱,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公司,可惜世事不随人意。我妈老了,她现在特别想见我大舅,天天念叨。我也不年轻了,不想再卷进任何感情了。把孩子送出去,在国外上学压力也小很多。老钱不在,我也不留恋这里了,该走了!我这个职位思来想去,只你承得住。”李玉冰说完大口喝红酒。
“兰姐呢?”
“伍明兰……她心比较杂,副业也多,她从来没有把所有的重心放在一个篮子里,你不一样。”
从此之后,马桂英渐渐接手李玉冰的工作,整天拨弄念珠不愿担责任的隆石生在桂英的说服下做了安科展的业务经理。年底往后,李玉冰来公司的频率越来越低,直至二零二一年四月后再也不见。
马经理此后变成了马总,马总应付不了工作深感焦头烂额时,常一个人躲去光源氏小酒馆喝闷酒。挑一个幽暗的包间,独自躺在里面点兵点将算计公司的一群神魔鬼怪,或者用各色果酒把自己灌醉在包间里睡一觉,或者面壁打坐用马氏洗脑口诀为自己洗涤满腔委屈愤怒。
“我能控制我的压力,我能掌控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全权做主,我可以随时终结脆弱与失控,做什么工作挣多少钱我自己说了算,我不会让失败、混乱、负面情绪虐待自己……我能控制我的压力,我能掌控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全权做主,无论何时何地我能彻底掌控我的情绪……”
可怜曾带她常来酒馆的王福逸早已在她的世界隐遁消失,马总再也无法向他打电话寻求帮助,再也没人能够静静倾听她公司里的一堆怨恨事儿。王福逸将那个芭比娃娃放在了箱底儿,桂英的芭比娃娃早不知去了哪儿。几年后,桂英听老隆说福逸结婚了,娶了个能干会说又貌美窈窕的业务员,桂英有过一丝酸,可那股酸劲儿还没品出味儿被轰隆隆的工作和生活霍地全盘淹没。
二零二零年下半年因为有李玉冰坐镇,即便老钱病逝公司还算平稳。二零二一年李玉冰移民美国后,joden彻底慌了也彻底变了。海龟、富二代、总裁这些元素已远远不能满足他对公司的经营管理以及公司员工、业务发展对一个总裁的合理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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